微史论·考察||三晋清风今尚在，大唐明光万代传——2023级美术学班晋祠、天龙山石窟、佛光寺考察纪要
三晋清风今尚在
大唐明光万代传
晋祠&天龙寺石窟&佛光寺
暑退九霄净，秋澄万景清。
此次考察之旅已过半程，
历经混杂疲劳与欣喜的前路，
一次又一次迎接新的太阳，
沿着铺满秋光的盘山公路飞驰，
新的一天如期而至。
晋祠
秋华满园 祠寺静美
写生的第五天上午，在单老师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中国最早的皇家祠堂——晋祠。
自周成王封其弟姬虞于唐，在悬瓮山麓晋水发源处建祠宇，称唐叔虞祠以来已有三千余载，风雨摇落，改名换姓，历经数代扩建重修晋祠早已不见当初模样。
初入晋祠，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扇圆窗目光如炬的明清戏台水镜台。水镜台后台为明代所剪，至清代补建前台，后台上方悬挂的“三晋名泉”匾额为清康熙年间晋祠武举人杨廷翰所题。
匾额“三晋名泉”中的“三晋”上溯春秋末年赵、魏、韩三家分晋的典故，“名泉”即指难老泉、鱼沼泉、善利泉三眼晋水名泉。前台清乾隆年间翰林杨二酉所题“水镜台”位列晋祠三大名匾之一，“水镜”二字出自《汉书·韩安国传》“清水明镜，不可以形逃”一句，喻指台上人物之善恶奸忠通过脸谱明晰展现在观者眼前。
（图1 水镜台（后台））
古人以圆者为池，方者为沼；又因水中游鱼名“鱼沼”，架桥为座，“陵跨水道”称“飞梁”。
与圣母殿、献殿并称“晋祠三宝”的鱼沼飞梁始建于北宋，被誉为“世界上最古老的立交桥”，也是我国古代桥梁中十字型桥梁样式的仅存孤例。鱼沼飞梁之“鱼沼”是晋水的第二大源流，飞梁桥面东西平坦，南北两端下斜如翼，从空中俯视，交错的桥梁宛如巨型苍鸟展翅立于水面。鱼沼飞梁前接献店，后连圣母殿，是建筑群中不可分割的一体。飞梁下垂的两端又同圣母殿上翘的殿角巧妙呼应，一张一弛，营造出开阔的空间气氛。鱼沼飞梁不仅是整体建筑中的一道精致点缀，也是我国桥梁史上的一页精彩篇章。
（图2 鱼沼飞梁（局部））
始建于宋代太平兴国九年的圣母殿是为纪念唐叔虞之母邑姜而修，是今天晋祠建筑群的主殿。圣母殿与其他建筑相比规模更加宏大，除主殿举行祭祀活动之外，在圣母殿左右各建有相对称的献殿，供摆放祭品和准备祭祀之用。在圣母殿往东主线两侧各建有钟楼鼓楼各一座，映照古时晨钟暮鼓之说。
对于圣母殿的建筑结构，周敬飞在《晋祠探源》中作过如下总结:“圣母殿殿身面宽七间，进深六间，八架椽，重檐歇山式，平面几近方形，造型稳健，气势恢宏。殿身四周围廊、前廊深及两间，给观赏和祭拜活动以方便。殿内梁栿皆结架于檐柱之上，致立体空间异常宽阔。”整个大殿从造型、结构、技法、规制等，皆堪称是中国宋代建筑的代表作。
宋代建筑无论形制还是造型，都日渐成熟。此时的建筑，改变了自唐代建筑一贯的大开大合，更注重对细节的雕琢。无论是圣母殿琉璃的屋脊、立柱上金粉装饰的盘龙，还是门牖雕刻精美的纹饰，无一不彰显着宋人精雕细琢，极情尽致的优雅风韵。
（图3，4 圣母殿内外）
晋祠不仅是中国现存最早的皇家祭祀园林，还是国内宋至民国建筑类型中时代序列极完整的孤例，三晋历史文脉的实物载体，更是晋文化系统上溯西周封唐建晋至盛唐肇始文脉绵延不断的实证。
到如今，周柏唐槐依旧在，看晋祠内外，处处是陈迹，年年有新人。
（图5 圣母殿前合照）
天龙山石窟
绝壁开山 龛室千万
下午我们到达天龙山石窟，天龙山窟群开凿纵贯于东魏、北齐、隋、唐和五代，开凿活动多受皇家资助，体现不同时期的主流宗教思想和审美好尚。天龙山半山腰现存石窟25 窟，东西绵延500 米，造像500 余尊，壁画、浮雕、藻井等1144 尊幅。
（图6 天龙山石窟（局部））
天龙山石窟的历史记载较少，仅有少数史籍和碑文记载洞窟开凿年代。1918 年日本学者关野贞对天龙山石窟的调查，引起日本学术界高度关注、大批造访。此后，大批石窟造像遭到肆无忌惮地盗凿、流落海外。以日本古董商山中定次郎为首的盗贼勾结寺内腐败的僧侣，趁火打劫，将石窟精华洗劫殆尽，致使天龙山石窟沦落为“无头石窟”。
（图7、8、9 石窟内残损的佛像）
近年来，国内许多专家学者致力于利用现代技术的帮助，利用数字工具，对天龙山石窟文物进行修复与保护。国内学者和学术机构通过与收藏天龙山遗失文物的博物馆进行合作，2013 年在芝加哥东亚艺术中心发起了一项名为“天龙山石窟海外造像数字重建计划”；2015 年，芝加哥大学与太原理工大学美术学院、太原的天龙山石窟博物馆联合开展了一项名为“天龙山石窟数字复原研究”的项目；2022 年8月9日山西省文物局发布了《关于天龙山石窟题刻保护前期勘察研究的复的复原研究》，批复指出增加数字化工作内容。2023 年1 月17 日，天龙山石窟入选山西省文化和旅游厅发布首批32 项山西文化记忆项目。
失落的天龙山石窟造像，在科技的助力下焕发新的生机。
近年来海外流失文物的回归也推动了天龙山“复活”的动力，目前经旅日爱国人士无偿捐赠回归的一尊佛首已被鉴定为是隋代第八窟的北壁主尊佛首。
（图10 回归的隋代佛首）
昔年望月僧何在，坐对隋朝老挂枝。尽管命途多舛，时至今日，历尽沧桑的天龙山石窟仍坐落山中，同亘古绵延的山脉一道进行着悠长的呼吸，连同失而复得的佛首一道，微笑着，坚定静默地走向复兴。
（图11，12 天龙山合影）
佛光寺
看尽繁华 孤独存世
在20世纪初正值内外交困之际，日本学者已经对中国古建筑进行了多年的考察和研究，并得出“中国没有唐代木结构建筑”，若要研究唐构只能到日本的断言。这一言论，让当时我国的建筑学者既愤怒又焦急，其中就包括梁思成林徽因。
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6月，中国当代建筑学家梁思成和夫人林徽因亲赴山西五台县对佛光寺进行了考察、测绘。同年7月5日，梁思成、林徽因、莫宗江和纪玉堂四位中国营造学社成员在大梁上发现题记墨迹，确证了佛光寺东大殿是一座唐代建筑，建造于唐大中十一年（857年）。这一发现，不仅用证据驳斥了日本学者的断言，也成了梁林毕生的骄傲。
佛光寺位于中国山西省五台县豆村镇东北的佛光山中，是一座历史悠久、文化深厚的佛教寺庙。它始建于北魏孝文帝时期（公元471年至499年），至今已有1500多年的历史。佛光寺因其独特的建筑艺术、悠久的历史背景和丰富的文化内涵，被誉为“中国古建第一国宝”。佛光寺的建筑风格融合了多个历史时期的特色，展现了古代工匠们的卓越创意与技艺。寺内建筑群分布在三级高台上，后方就是山崖，这种布局使得整个寺庙显得错落有致、气势磅礴。佛光寺的唐代建筑、雕塑、壁画和题记，被誉为“四绝”，具有极高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
(图13 佛光寺正门)
唐乾符四年经幢位于山西省五台山佛光寺内，是该寺两座唐代经幢中的一座。这座经幢建于公元877年，总高4.9米，其基座为束腰式，上面雕刻有宝装莲瓣和壶门乐伎，幢身上刻有《佛顶尊胜陀罗尼经》，上方则雕刻有宝盖、矮柱、屋檐和宝珠等装饰。还因其与佛光寺东大殿的建造年代有着密切的关联而显得尤为重要。根据幢身上的题记，可以与东大殿内的墨书题记相印证，林徽因在测量这座经幢时，发现了与东大殿内墨书题记相吻合的记载，这一发现对于确定东大殿的建造年代起到了关键作用。
(图14唐乾符四年经幢)
佛光寺的东大殿是其最著名的建筑之一，建于公元857年的唐代，是现存规模最大的唐代木构建筑，也是中国第二早的木结构建筑。东大殿的建筑特点包括单檐庑殿顶、面阔七间、进深四间，以及独特的柱网布局。殿内还保存有唐代的雕塑、壁画和题记，这些都是研究唐代艺术的宝贵资料。
(图15 佛光寺东大殿正门牌匾)
(图16，17，18东大殿内部局部)
东大殿内的菩萨塑像主要包括普贤菩萨、文殊菩萨以及胁侍菩萨和供养菩萨等。
普贤菩萨与文殊菩萨：这两尊菩萨像分别位于佛坛的南北两梢间，是佛光寺东大殿的左右胁侍菩萨。普贤菩萨主理门，而文殊菩萨主智门，他们在佛教中是重要的菩萨，代表着行愿与智慧。在佛光寺东大殿中，文殊菩萨居右位，普贤菩萨居左位，这与五台山地区的唐代古寺南禅寺中文殊、普贤所居位置相同。
胁侍菩萨：这些菩萨塑像位于主佛两侧，通常头戴花冠、青丝高挽、宝缯垂肩，袒胸露脐、披帛络腋、璎珞臂钏，裙裤紧窄、轻薄贴体。它们的站姿并非帕拉造像的S形，而是基本呈直立形。这些菩萨塑像的面容丰盈、圆润，体现了唐代以丰腴为美的审美观念。
供养菩萨：供养菩萨通常位于佛坛前侧，姿态多样，或站或半跪，神情虔诚，表现出对佛法的敬仰和奉献。这些菩萨塑像同样展现出唐代造像艺术的特点，如体态丰满、面容安详。
(图19 东大殿局部)
在佛光寺东大殿内，有一尊特殊的女性坐像，这尊彩塑刻画的是一位唐代女性，身披云肩，结跏而坐，双手置于腹前，面容慈祥端庄。她不是佛，但也绝不是一个普通人，且竟然可以入列佛台，端坐接受众生的供奉。这尊女性坐像引起了林徽因的注意，林徽因在大殿梁架上发现了一行浅色墨迹，其中清晰地写着“女弟子宁公遇”等字。她联想到几天前在东大殿外的经幢上似乎也见过这个名字，于是她和团队开始清理梁架上的浮土，最终发现了关键的密码：“女弟子佛殿主宁公遇”。这表明，这位女性是出资建造寺庙的女施主，也就是佛光寺的捐献者。进一步的研究揭示，大殿建于唐大中十一年（857年），宁公遇是当时的女殿主，她把自己雕刻成等身造像，盘坐在佛祖身畔，发愿终生虔诚事佛。林徽因的这一发现，不仅证实了佛光寺东大殿的建造年代，也揭示了这位女施主的身份和贡献。林徽因对中国古建筑的深刻理解和热爱，不仅为中国建筑史的研究做出了重要贡献，也为我们今天能够欣赏到这一千年国宝提供了可能。
(图20东大殿局部)
除了唐代的彩塑外，还有明代的罗汉彩塑，这些罗汉像原本有五百尊，但在1954年因为雨水冲蚀，导致部分罗汉像被倒塌的后墙压坏，目前保存下来的有260多尊。罗汉造像在佛教艺术中代表了佛陀的弟子，他们的形象多样，有的沉思，有的冥想，有的则显现出不同的情感和姿态。在佛光寺东大殿中，这些罗汉像虽然不是唐代原作，但同样具有重要的艺术价值和历史意义，它们的存在为东大殿增添了更多的宗教和文化氛围。
(图21，22，23文殊殿内部)
佛光寺文殊殿是金代建筑的杰出代表，建于金天会十五年（1137年），位于佛光寺第一层平台上，坐北朝南。文殊殿的建筑风格和结构特点体现了宋金时期的建筑特色，大胆运用了减柱法。文殊殿面阔七间，进深四间（8椽），单檐悬山顶，这种屋顶形式在宋代称为“不厦两头造”，等级不高，但在《清明上河图》中非常常见。然而，千年之后遗存的悬山顶唐宋建筑非常罕见 。文殊殿内还保存了文殊菩萨、胁侍菩萨等7尊金代塑像，这些塑像体现了金代雕塑艺术的风格。殿内两山墙及后墙上的壁画，是明宣德五年（1430年）绘制的罗汉壁画，十分精美，是重要的历史文化遗产 。
(图24伽蓝殿局部)
佛光寺的伽蓝殿位于第一层平台的南侧，与北侧的文殊殿相对，是佛光寺在明清时期重建的建筑之一。伽蓝殿的规模相对较小。在佛教传统中，伽蓝神是守护寺院的神祇，因此伽蓝殿通常用来供奉这些护法神。
(图25祖师塔)
佛光寺祖师塔是佛光寺内的重要建筑之一，它位于东大殿南侧偏东，是一座六角形的砖塔。祖师塔建于北魏时期，是唐会昌五年（845年）灭佛时，佛光寺被毁后留存的建筑物之一，也是全国仅存的两座北魏时期的古塔之一 。
结语
尽管天空飘着绵绵细雨，但这并未能阻挡我们探索的脚步。雨水给大地披上了一层细密的纱，望着渐远的景致变得朦胧而神秘，我们踏着返程的石板路结束了今天的考察。
